（二十）
「……太慢了。」一直留在原地等鼬的寧次，眼睛始終沒從又離開的方向移開過。「都過了十幾分鐘了，如果說只是洗臉的話，應該不會花上這麼久的時間才對……」
要是普通人，寧次還能好整以暇的坐著等他回來，可是如果是宇智波鼬，寧次就沒辦法放下心。先不提宇智波鼬這人的宿疾，每次只要他想起鼬斂下眼，隱忍著什麼、壓抑著什麼的神情，他就沒辦法放任鼬不管。
這既不是憐憫也不是同情，只是單純的不想再看到鼬露出這樣的表情。因為那樣的話，他會感到心痛。
然而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為什麼會感到心痛？
知道原因卻釐不清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感情，寧次還是頭一次遇到這個課題。
在鼬回來以前，寧次還是沒有解答。看到鼬平安又回到他的視線範圍，甚麼問題也都先拋到腦後了。「你總算回來了……」
鼬一步步走向寧次，看著眼前的寧次，心中所下的決定更加堅決。
是啊…從頭到尾的目的就只有一個──保護寧次、守護寧次的笑容，所以就算不是＂宇智波鼬＂一點也不重要了。
鼬在寧次的跟前停下，伸出了手。
沒有任何言語，但寧次卻像是知道鼬想說什麼、想作什麼，很自然的也將自己的手伸出，掌心向上的攤平在鼬的身前。
鼬執起寧次的手，用右手在寧次的掌心上寫了字。
「別…擔心…那隻貓會…回到你…身邊的……」
接收到了訊息，寧次抬頭看著鼬，鼬微微的對著寧次一笑。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可以這麼篤定？明明連那隻貓都沒看過的。
＂因為，那隻貓一定很喜歡你。＂
接受到寫在自己掌心上的字，寧次不解的回望著鼬。
為什麼能說出這麼肯定的話？明明就沒有任何根據，又為什麼能夠讓他產生一股相信的念頭？
『因為，我也是啊。』
寧次愣住了。
那一句並不是用寫的，而是藉由唇型所辨識出的句子，所以也有可能是他解讀錯誤吧？明明就存在著這樣的可能性，還是讓寧次害躁地別過臉去。
這時候還是當作他沒看到那個嘴型好吧？大概是他看錯了……宇智波鼬說的，搞不好只是＂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或是＂至少，我是這樣想的＂之類的吧？
猶豫了一下，寧次還是將話鋒轉到別處。「嗯……或許他在外面玩膩了就會回到我身邊了吧。」
啊啊，他難得的告白就這麼被無視了啊……鼬無奈的笑了笑。
這可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能夠這樣傳達自己的心意，可惜還是無法傳達出去，或許在最一開始他沒有辦法說出人話之時，就已經註定好的了吧？反正這段感情是不可能會有結果的，這樣對寧次也好……
鼬斂下眼，又寫下了字：『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去哪裡？」得知這個消息，寧次不否認他感到落莫。雖然他跟鼬還稱不上是朋友，但至少也見面過好幾次了，也不是陌生人。
鼬聳了聳肩，沒有回應。
他不會再以這宇智波鼬的姿態與寧次見面，他會安分守己的變回貓，作回寧次的寵物。至於＂宇智波鼬＂這一個身分，在作下這個決定之時，等同於在這世上消失。
他哪裡也不會去，可是不會有人知道。
不自覺得將寧次的手握的更緊，但也只僅於一剎那，不允許自己多作留戀，鼬緊緊咬牙，放開了寧次的手。
要自己放開這雙手，真的很痛苦啊……
再也無法以這個型態觸碰到寧次，在這最後一次，卻短暫的令人泫然欲泣。
鼬轉過身，朝著寧次的前方而行。沒有任何的道別，因為他知道他還會跟寧次見面，只是，不再是以現在的人身；再說要以宇智波鼬這個身分與日向寧次道別…那就等同於訣別，他並不想由自己口中畫下所有的句點。
「你…還會回來嗎？」
背後傳來寧次遲疑的聲音，鼬微微一愣停下了腳步。
是否在寧次心中，宇智波鼬這個人也不是那麼的微不足道，是嗎？
知道這點，已讓他很滿足了。
──他不會再變回宇智波鼬，所以不可能再跟寧次見到面了。鼬輕輕的搖頭。
「是嗎……」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嗎？寧次淡下了眼簾。
雙方都不再語，世界像是凝結一樣突然沉靜下來，只有微風穿過了兩人，連結著兩端。
終結這似是靜止空間的，是鼬的腳步聲。
是鼬率先踏出了步伐，不允許自己後悔的，不再回頭──
看著鼬離去的背影，寧次沒有追上去，也沒有轉過身，就只是站在原地，直到鼬的背影在薄霧中消失。
他很想、很想拉住鼬，叫鼬不要離開！可是終究他什麼也沒做。因為，他憑什麼挽留？他跟鼬只不過是相處了幾天的陌生人而已。然而明明就只是這樣的關係，為什麼他會這麼希望鼬不要走？
跟鼬在一起，很輕鬆、很自然，沒有任何因為陌生而尷尬的氣氛。
雖然只見了幾次面，沒有熱絡的交談，不是朋友也稱不上是熟人，卻像是認識了很久的人。為什麼他對宇智波鼬會有種熟悉的感覺呢？
又為什麼，在他離開的時候，感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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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知道自己可以藉由變身術轉變成人型，但鼬已經放棄了，那本來就是違背輪迴的做法，而主因是，寧次喜歡身為貓的自己，要是他決定變回人，那寧次就等同於失去了貓。
雖然這樣的選擇總有些遺憾，但對寧次來說，這樣的結果會比較好吧？至少在寧次臉上，不會看到悲傷的表情……
雖然今天下午才跟寧次道別，但鼬仍在夜晚寧次已熟睡時再度變回宇智波鼬，因為，他還沒將最該傳達給寧次的話說出來。
最後一次好好的以宇智波鼬的身分看著寧次，鼬只是靜靜地看著寧次的睡顏。因為身為宇智波鼬時是無法觸碰寧次的，就如同第一次變回宇智波鼬一樣，什麼也做不了。
──什麼，也沒有改變。
鼬淡下眼簾。
或許改變的，只有自己的心情吧。他不再為自己只能是貓的事實而感到無奈或不平，反而能夠坦然的接受這樣的命運安排，因為再次看到寧次之後他終於明白一件事：無論是貓或是宇智波鼬，都不會因為型態的變化而改變想保護寧次的心意。
在月光照入窗邊時，鼬無聲的說道：『寧次，謝謝你，對不起。』
道謝，是因為他很感謝寧次為他所做的一切，無論是對貓、還是對著宇智波鼬；道歉，是因為他為了自己的私慾而傷害到寧次，不管是有意或是無意，他都不該讓寧次露出那樣的表情。
但今後再也不會讓寧次擔心了，所以能不能讓他在這最後一次，留下點記念呢？
熟睡中的人沒有回應，鼬算是自動解讀為默認的傾上前，在寧次的櫻唇上輕輕的印上……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