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早晨。
「鼬，過來吧，該出門了。」
「喵。」
自寧次正式成為鼬的主人這幾天下來，雙方已經很習慣這樣的互動，每次寧次要出門都不忘帶上鼬，出門前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張開雙臂，叫喚鼬，等著鼬自動跳上來。
把門關上，寧次一如往常走向練習場。即使有時執行任務不會總是跟阿凱班的成員一起行動，但他們平日的修練還是會四個人一起。
鼬靜靜坐在樹林下觀望著寧次與小李之間的修練，若是以前，他一定會全神貫注於用著柔拳的寧次，但今日他的心完全不在眼前的景象上。
昨日晚上他確實利用了變身術變回了宇智波鼬，但只持續了很短暫的幾分鐘，便在寧次翻身之時迅速解除了變身術，而寧次似乎也沒查覺到周圍的變化繼續熟睡著。
恢復回貓，只因他還沒有心理準備……以宇智波鼬的面貌和寧次相見。
趁著寧次不注意時，鼬走到了深處的湖邊，再次使出了變身術。透過湖水的倒影，鼬確實看見了自己的變化。
怎麼說呢…真是懷念又感動，卻又感到複雜的心情。
他總算從貓轉變成他一直想變回的人，但卻是要用變身術才能變回自己這點，倒是讓他感到有點諷刺。
但，不管怎麼說，他還是變回了宇智波鼬的樣子。
＂真的改變了呢……命運。＂想起寧次在昨夜對他說的一番話，鼬淡淡的微笑。
雖然仍是受到了貓時無法說出人話的限制，但能變回宇智波鼬，他已經感到很滿足了。
留有宇智波鼬的記憶，即使是用貓的型態變身成人型，行動上仍是毫無窒礙，若這麼一直使用變身術、以宇智波鼬的樣貌生活下去也不會有任何問題；若不反彈忍術，也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他是由一隻貓所變成的……
先前一直被困擾的問題在瞬間被解決－他不必再為了自己是貓而不是人的宿命而痛苦，而這樣的他也能保護好寧次……
是呢，如果當初想到的是變回人型，而非使用豪火球之術的話，寧次就不會受傷了，他也不用到現在才要煩惱這樣的他該怎麼去面對寧次了。
「鼬！」
後方傳來寧次呼喚聲，鼬才驚覺寧次已經很接近自己現在的位置了。
──不好……！
鼬回頭便看到寧次朝著這方向而來。
如果此時解除了變身術，寧次絕對會注意到！如此一來，寧次就會發現宇智波鼬就是這隻貓？這順序完全不對啊！再說他也不希望讓寧次知道，現在的鼬這個人，是由一隻貓透過變身術而變成的。
──不行…還不行解開變身術……！
鼬轉過頭，卻仍被走上前來的寧次叫住。
「你……」本是想問問看這個人有沒有在附近看到一隻黑貓的，但當這男人因為自己的出聲而回過頭時，寧次卻說不出接下來本該問的話。
他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擁有黑髮紅眸的男人，口中吐出了遲疑的話語：「……鼬？」
聽到寧次這麼呼喚著他，鼬訝異的回望寧次。
難道寧次能夠感覺得到，他就是那隻黑貓？
「……你是宇智波…鼬吧？」這還是他首次遇到宇智波鼬本人，寧次不確定的問道。
……原來不是。
鼬失落地斂下眼，微微苦笑。
也對…就算恢復成人型，他的名字還是叫作鼬，所以寧次當然也是這樣叫他了……只是當寧次呼喚這個名字時，總是對著還是貓的他，所以當寧次用這個名字對著變回人的他時，讓他產生了寧次是知道他就是那隻貓而這麼叫他的錯覺……
對寧次來說，現在的他不是寧次所認識的＂鼬＂，所以以這樣的形貌去面對寧次，是不可能像身為貓的自己一樣。
對寧次而言，他這個＂人＂，只不是木葉的叛忍－宇智波鼬罷了。寧次不會發現…又怎麼可能會發現，他就是那隻跟他朝夕相處的貓？即使他會說話、告訴寧次真相，寧次會相信嗎？又能夠接受嗎？
本來就是自己奢求太多了，想恢復成宇智波鼬，卻又希望寧次對＂宇智波鼬＂就像對待＂鼬＂一樣，那是不可能的吧？
鼬才想掉頭離開，馬上就被寧次叫住。
「等等！你沒有必要離開，你已經回復木葉忍者的身分了，所以待在村子裡也沒有關係……」那笑容輕柔卻苦澀，令寧次別開了視線。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個男人露出這樣的笑容，會讓他感到不忍。
那樣的表情，他總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卻完全想不起來……
已經回復木葉忍者的身分了……鼬在心中覆誦著寧次的話。
其實也不難猜到原因，畢竟木葉忍者村的情報收集的速度之快，他與佐助的戰鬥，木葉不可能沒有消息的，再者木葉高層確實還有兩個顧問知道這件事，可能在知道宇智波鼬已死的消息後便讓他恢復木葉忍者的身分了吧……
不過，如果從高層那裡聽到這項消息的話，對於已死的人出現在這裡，寧次會起疑的吧？但寧次卻絲毫對宇智波鼬現在出現在村子裡、還站在他面前這點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
到底是怎麼說的呢？木葉的顧問……
「雖然理由上級並沒有說明清楚，但在這訊息公布之後就有派人搜尋你的行蹤……不過沒想到，你是來到木葉了。」
搜尋他的行蹤？也就是說，木葉並沒有發現他的屍體？那他的屍體絕對是被帶走了……難道是絕嗎？他當時確實是有感覺到絕的氣息在附近……
鼬邊想著，眉頭就不自覺的皺起，在寧次眼裡看來好像是不太舒服的樣子。
還是先把找貓的事情往後擺吧，反正鼬是不會跑太遠的，靠著白眼也能很快的就找到……對了，眼前這個人，也叫作鼬啊……
一想到這裡，寧次便突然對眼前的這個人多了些親近感。
「在木葉裡很安全，放心吧！我先帶你去火影……」
鼬搖頭拒絕。
畢竟他並不是真正的宇智波鼬，只是藉由變身術而來的人，雖然他的本質確實是宇智波鼬，但又有誰能就外觀知道這點？根本就不會有人相信他們之間存在著關連性。
「是嗎……」
本人都這麼拒絕，寧次也不好強迫，畢竟他也不是執行找尋宇智波鼬這項任務的忍者，任務的細節他也不清楚。
雖然宇智波鼬是基於什麼原因從叛忍的名單中被刪去、回復木葉忍者的身分這點無從得知，但今天看到本人，他也不認為眼前這個人會對村子帶來威脅。
沒有穿著曉的大衣，只是穿著一般的忍者服，看起來就跟普通的忍者一樣……他能感覺的出這個人就跟他的眼神一樣，是個溫柔的人。即使不用白眼，他也能確定，只是那雙失去了勾玉的紅眸帶著淡淡的哀傷與無奈，卻又是為什麼？
注意到鼬的嘴巴一開一合，像是要說什麼話，寧次凝神藉由嘴型知道鼬想表達什麼：「不用管…我了？」
鼬點了頭。
「你…說不出話嗎？」
鼬又點了一次頭。
要讓他說，他大概也只說的出「喵」這個字而已吧！誰叫他根本上還是一隻貓。如果他真的要從此以人的型態生活，就勢必要當個啞巴！雖然很可悲，但確實是個不爭的事實。
知道這個事實讓寧次有點意外。他沒聽說過宇智波鼬是個啞巴，雖然他本身就不太了解宇智波鼬，但如果鼬不能說話這點總會有人提到吧？
看起來很憂鬱又皺著眉、還無法說話……怎麼覺得讓這個人獨自待在這裡很危險？要是身體有什麼突發狀況怎麼辦？畢竟這做死亡森林平常除了執行任務、作為中忍試驗考場之外也沒什麼人會來。雖然他是知道宇智波鼬是個七歲就從忍者學校畢業、十三歲就當上暗部分隊長的天才，但在他看來，這傢伙讓人很放心不下。
「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雖然是問句，但寧次根本覺得是大有問題！
鼬頓了一下，對寧次這個問句先是訝異，又感到有趣。
寧次…真的是在擔心著他？
是啊，看似無情，但卻很細心、很替人著想，這就是他所知道的寧次，沒想到對陌生人也是……還是對著他這個＂宇智波鼬＂。
－宇智波一族的天才、第一名、忍者界的奇葩……－他總是被人這麼喚著。被這些稱號所代表著的同時，該得到的關心也在一同被淹沒掉。從沒有人會擔心過他，因為他根本不會有需要任何人擔心的時候，也不會有任何人會認為這樣的宇智波鼬會發生需要人擔心的情況。雖然他曾經因為幾次眼睛使用過度讓鬼鮫說了些不要使用過度的話，不過也從沒像寧次的表情這麼認真。
只是一句話，讓鼬溫暖起來。就算只是隨口問問，還是讓他很開心。
思及此，鼬真的笑出來了。
沒想到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笑了出來，寧次愣在原地看著肩膀不斷抖動，還露出好看的笑容的鼬。他不懂他的話有哪一點笑點在，雖然沒有笑聲，但看表情就知道鼬是真的笑得很開懷。
寧次扳起臉。「你這個人還真是失禮…」早知道他就不要管太多！
──來了！寧次平常那張正經八百的臉！
以人的視角看，果然跟貓看的時候不一樣，這表情雖然昨天就看過了，還是覺得很懷念！
鼬當然仍止不住笑，肩膀抖動的幅度反而增大。
「隨便你好了！反正我原本也只是想問你有沒有看見一隻黑貓而已！」寧次決定放著這個人不管。
提到了貓，鼬才收起笑容。
對了，他都忘了寧次是因為找貓才找到他這來的……
「怎麼？你有見到？」
沉默了一下，鼬才搖了頭。
「是嗎……到底是跑去哪了？平常根本就不會隨便亂跑！」想想最近鼬的行徑真的很奇怪，時常若有所思就算了，明明總是跟他寸步不離的現在又鬧失蹤！寧次暗自嘀咕幾聲。
雖然小小聲的，鼬卻聽的一清二楚。
他私自離開寧次的視線範圍，還讓寧次找不到人，鐵定是造成了寧次的困擾吧？可是，他並不想要這麼快的就變回貓！甚至，他根本不想再變回貓……
他想變成人、以人的姿態站在寧次的面前！雖然自己是貓的時候過的很快樂，可是他希望寧次看著的，不是身為貓時的他，而是宇智波鼬這一個人！
「我得趕快找到鼬才行…啊，不是指你，是我養的那隻貓也叫作鼬……」意識到貓跟人都取作同樣的名字有點尷尬，寧次解釋著。
雖是這麼想，可是這個人和他所養的貓，名字一樣，連髮色和瞳色也一樣，還真是巧合！
鼬指著寧次又指向自己，露出和善的笑容。
雖然沒有任何言語，可是寧次卻很了解鼬現在這手勢和表情是想傳達什麼。「…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一起找？」
－完全正確。
鼬點著頭。他真開心寧次都了解他想說什麼，省去了語言上的障礙！
「可是你現在最應該去的地方，就是找火影大人……又搖頭？到底是什麼原因……」看鼬別開了眼，不想任何人多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雖然寧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那也是個人的隱私，他確實不該多問，再說鼬就算有想說的意思也沒辦法說。「算了……那是你個人的自由。不過你真的要幫我找？」
他跟鼬，只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鼬自己應該也有想做的事情才對，他並不想耽誤鼬的時間，但看鼬毫無遲疑地點頭，寧次也不好拒絕他人的好意。雖然白眼是很好用，但能多個人幫忙也是不錯，再者，他真的不放心丟鼬自己一個人在這裡。
「…那就麻煩你了，那隻貓是黑毛的貓，有一雙緋紅色的眼瞳，應該還挺好辨識的。鼬應該是在這片森林沒錯……」
快速的結印，寧次啟動了白眼。「走吧。」
寧次在前，鼬跟在後進行搜尋。
行進之間已過了幾個小時，雖然森林中出現很多飛禽猛獸，可是別說是鼬了，連半隻貓都沒有看到，而這結果鼬早就料到了－寧次是不可能找到他要找的貓，因為那隻貓早已改變了形態，而寧次也不可能發現現在身後的那個人，就是他要找的貓……
＂我得趕快找到鼬才行…啊，不是指你＂
是啊，不可能發現的……
鼬淡下了眼，在這同時，寧次停下腳步，「看來鼬已經不在森林裡了，可能要到別處去搜尋……」轉過身，剛好對上鼬捂著胸的樣子。「你怎麼了？」
鼬舉起手搖頭意示自己沒事。
真是好險…他剛剛差點就要撞上寧次了！在他當忍者這麼多年都還不曾犯過這種錯誤，是該說他執行任務時從沒分神過，還是該說他已經太久沒在隊伍的最後頭？
這種蠢事當然不能被人發現，尤其是寧次……
「你真的沒事？」
寧次對自己投向十足的懷疑眼光，鼬很勉強的掬起一抹笑容。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寧次不要繼續追究下去了，因為實情就是：什麼事也沒有，頂多蠢事一件而已。
他除了搖頭，也沒有其他辦法意示寧次不要放在心上，但鼬搖頭否認的模樣在寧次眼中看來只像是欲蓋彌彰。「雖然我們還算是陌生人，不過同為木葉的同伴，你就不要這麼勉強自己了。看到同伴有難，一般人是不會置之不理的吧？」寧次挺直身子交叉著雙臂，說是在開導倒像是在訓話。
「不舒服就老實的休息一下，你還能走嗎？」
其實，他根本什麼事也沒有，要說是以前宇智波鼬的身體倒比較可能，不過現在可是貓的身體，健全的很。
理應據實點頭的，不過鼬在這時選擇了搖頭。
「這麼嚴重就早點說啊！死撐什麼…又不是在執行任務！啊……」他又忘了鼬說不了話…也就是因為自己一直沒停下腳步、沒注意到鼬的異狀才致使鼬現在這麼虛弱嗎？這樣講起來還真都是他的疏忽！
歉意頓時陡升，寧次扶著鼬，小小聲的說了句抱歉，可惜鼬現在正陷入感動的氣氛中，絲毫沒注意到寧次有說話。
現在寧次握著他的手，扶著他的腰，讓他身上的一半重量都加諸在自己身上。
貼合的身體、沒有空隙的距離，他現在就是任憑自己全身放鬆的靠在寧次的身上。原本身高差距就不多，鼬的頭抵在寧次的上，熟悉的薄荷香自寧次的髮間與頸肩傳入，讓鼬的心舒緩起來。
不管是心情鬱悶的時候，還是身體不適的時候，這個味道總是能讓他平定下來，就像是一種鎮定劑般，連身患已久的失眠症也被治癒好……
與其說是寧次需要鼬，不如說是宇智波鼬需要寧次吧？
寧次扶著寧次到樹下陰涼處，讓鼬背靠著樹幹休息。
「我去裝些水來，你先在這裡休息。」
望著寧次遠去的背影，鼬伸出了手。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人，為什麼無法用這雙手抱住他呢？
是貓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對寧次的感情是人與人之間的愛戀，而現在他以人身與寧次見面後，能更加肯定這份感情只會隨著時間的增長而更加深厚。
什麼時候，他對寧次的依戀已變得如此無法自拔？
如果這感情不會有終結的一天，請讓時間就永遠停留於此吧……
還沉浸於剛才的感覺中，胸口卻傳來一陣心悸。
怎麼回事？查克拉很亂……！是變身術使用太久，造成這個身體的負荷了嗎？可是之前使用火遁並不會有這種不適感……鼬緊緊的抓著胸口。
內部的經絡系統像是失去規律般，查克拉到處亂竄逆流，讓鼬快喘不過氣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