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人/作者: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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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白】終景(九)

玖章˙櫻景

 

擎海潮不知睡了多久,悠轉醒來時,銀盌盛雪上已降下一片夜色。

茶已涼,酒罈也見了底,四下只餘孑然一人。今朝是,未來亦是,回到現實的悵然感令他闔眼只想將腦袋放空什麼也不想,突然臉頰上感覺到有片冰涼降落,以為銀盌盛雪又下了雪,張眼一望,飄落的卻是櫻花花瓣。

雪崖不存,櫻樹也崩落在山谷底下,又怎會飄來櫻花?
沉思間,一枚櫻瓣像是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緩緩飄出了銀盌盛雪,似是邀請。擎海潮暗忖了下,趨步跟上。

隨著櫻瓣的指引,最後,他來到了拂櫻齋主的舊居˙拂櫻齋。

此時正是百花凋零的末秋,拂櫻齋裡的櫻樹上只餘幾片枯葉,與舊時櫻樹齊花怒放之盛景截然不同,更添幾分蕭條之感。

『此景就如佛獄一樣,生機不再,猶如死地,但我們一直都是生長於如此的荒景之下。』櫻瓣瓢入亭中,落進一抹綠襲男子手中後化光消散。男子微微抬起頭,邪魅而晶瑩的紫眸對上來人。

擎海潮對此人頗有印象,不確定的問道:「你是……凱旋侯?」

如今火宅佛獄早已不存,三公也成了過往。拂櫻帶著些為複雜的神色微微一笑,『現在的吾,只是拂櫻。』

那不是從口中發出的聲音,而是用特殊的傳音將聲音直接傳入擎海潮的大腦,定眼一觀,他察覺到拂櫻身負沉重的內傷,功體盡廢;喉間也仿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箝制住,無法發出聲。如此的傷勢換作是常人,早已是坐臥在床病容盡現,然而眼前的人卻絲毫不減自若而凜然的神色。

『北冽驚濤擎海潮,請你來此之目的,吾便直說了,吾希望你將懷中的邪元交還予吾。』

「邪元?」

『即是你懷中的黑耀石。』

「但這是白塵子的……」

拂櫻知道擎海潮的語意,直接打斷,『你應該知道吾跟黑枒君的關係。』

凱旋侯˙拂櫻齋主──白塵子的真實身份,黑枒君的主體。
論關係,副體有如主體的半身,拂櫻要取回白塵子的東西,他自該交還,只是如今這石已是白塵子最後留下的東西,擎海潮自然不捨,不自覺將邪元握得更緊。「你要這邪元,目的為何?」

本來無須說明,但拂櫻感覺的出眼前這個人待黑枒君是真心真意,即使知道白塵子的真實身份也未因而離棄這份友情。他敢以這副傷軀盡現死門的面對擎海潮,憑據的就是對擎海潮的這份瞭解。
『吾從佛獄再次來到苦境,就是為了帶黑枒君回佛獄,那裡才是我們的故土。吾不知你對黑枒的瞭解究竟幾分,但我們從佛獄來到苦境策畫一切,所為無非就是將希望帶回佛獄。若你真的視他為摯友,應該知道他的依歸終該在何處。』

「吾雖然不瞭解黑枒君,卻很瞭解白塵子!」擎海潮幾乎沒有猶豫的道:「他所隱瞞的事情、身份、心情……吾都知道!看著他凝望櫻樹的樣子,吾也知道他對佛獄的思念有多麼深,但……」語意未盡,擎海潮卻瞬間止住口,搖了搖頭。

即使只是一顆石頭,對他而言意義卻不僅止於此,然而任何的挽留皆是自私,一想起白塵子寄情於櫻的神情,他又怎能為了一己之私而不站在白塵子的立場上替白塵子著想?

「唉……罷了,白塵子終能回到他所深愛的故鄉,吾該替他感到高興才是,這邪元便交還到你手中吧 ……白塵子曾說過,他不會懷疑你所做的任何決定,所以吾也相信你。」

拂櫻沒接過邪元,神情一時恍然,幽然的重覆:『不會懷疑吾所做的任何決定……白塵子曾經這麼說過?』

『嗯,當時吾不知道他所為的兄弟指的是何人,但知道他之身份後,吾想他所說的,應該就是作為主體的你吧。』

拂櫻闔上了眼,似在沉思,半晌自嘲的笑出了聲:『呵……確實就如你所言,吾瞭解的,也只是黑枒君……』是的,他不夠瞭解白塵子,若他真的全心信任黑枒君,又怎會被素還真所假扮的黑枒君瞞騙?他明明知道那個回到佛獄的人非是自己一直以來熟悉的黑枒君,卻以為那是由於黑枒君不諒解他犧牲無執相所造成的丕變。

然而縱使幾百年未見,他和無執相的信念從未改變,黑枒君亦是。若他夠信任黑枒君,佛獄也不致淪亡至此!

他怎麼會以為白塵子已非是當初的黑枒君?

似乎牽動傷口般,拂櫻突然痛苦難忍的彎下身,擎海潮見狀趕緊向前攙扶。『你無事吧?』見擎海潮欲為自己輸入真氣,拂櫻趕緊出聲阻止。『不可!吾之經脈是同為佛獄之人所封,只能內求不可外援。』

「但你的傷……」

『佛獄裡的邪能與扶木瘴氣有助吾經脈之恢復,無妨。』拂櫻說的雲淡風輕,但擎海潮又豈不知拂櫻不待在佛獄靜養,拖著傷體來到苦境只為了帶黑枒君回佛獄的這份心意?

拂櫻緩緩穩住一時紊亂的內息,輕問:『黑枒他……很喜歡苦境的櫻花嗎?』

擎海潮堅定的點了頭,拂櫻瞬時也斂下肅然的神情,放柔了眼。『是嗎……吾也很喜歡苦境的櫻花,只可惜如今再無能力讓齋裡的櫻花綻放了。』

擎海潮聽聞,微微運功將拂櫻齋的氣溫降至適合櫻花初放的花期,拂櫻齋裡瞬間百櫻齊綻。拂櫻仰頭凝望,為這與舊時如出一轍的景象沉默不語,懷念的同時也湧上一股感切──這應是他最後一次見到苦境的櫻花了。

拂櫻接住飄然落下的粉櫻,握緊的同時,心下也已決定。『擎海潮,容吾冒昧的問,你對白塵子懷的僅止友誼之情嗎?』

這問題問的唐突,擎海潮卻也沒有逃避的回應:「吾對白塵的感情並非只是的友情,吾是真心想待他好,但察覺到時一切都遲了……」

『所以,是愛了?』

面對拂櫻如此直接的問法,擎海潮一時愣怔,有些耳赤的點頭承認。「吾確實愛著白塵……」

接收到肯定的回答,拂櫻也終於能放下任何猶豫。
『既然已察覺到,或許便不算遲。』

「此話何意?」

『吾將邪元帶回佛獄,並不是單純的回收而已。你應也有耳聞佛獄前王˙邪天御武的心血具有復生之能吧?』見擎海潮點了頭,拂櫻才又續道:『其實佛獄之人的心血皆有此能力,這種再生能力與慈光之塔的神源有幾分類似,如同神源能治癒的只有該所有者,心血能復生的對象,也僅有同出一脈的主副體,只是因前王邪天御武沒有副體,所以他之心血便無此限制。』

「你的意思是你能使白塵復生!?」聽聞,擎海潮難掩訝異。

『沒錯,當初素還真為了假扮黑枒君不讓人起疑,完整保留住黑枒君的邪元,所以才能順利騙過佛獄眾人。只要邪元尚存,再加上吾之心血與元功催動便能使黑枒再次凝聚形體與神識,只是……吾之經脈尚未復原,無法輸功。』

「這……若由吾催動呢?」

『唯有同出一源的元功才有作用,如今只能藉由邪元本身的邪能凝聚,只是這時間快則一年,慢則百年也非無可能……擎海潮,你願意等嗎?即使耗費百年的時間也願意等待白塵子復生嗎?』

「當然!無論要多久的時間吾都願意等下去,只要白塵能在好好的站在吾身前,要吾等多久都行!」

擎海潮毫無遲疑的答案,讓凱旋侯揚起欣慰的笑容,『看來黑枒這趟苦境之行收穫不少,他之幸運,便是結識你。』能過遇上了一個能全然接受他的人,談何容易?而能結識一個始終惦記他、深愛著他的人,更是難能可貴。

而從黑枒君有那麼多機會下手卻從來不直接對擎海潮採取行動看來,黑枒君對擎海潮也不單純只是表面的交陪,就如黑枒君明白他心傾無執相一樣,依他對黑枒君的瞭解,想必白塵子也是真心對待擎海潮。

『你能為白塵子做到如此程度,吾也能放心將黑枒留在苦境……畢竟黑枒並沒有殺體型態,所以當初為了不使苦境的人察覺,便另外練了不同於佛獄的內功。如今佛獄形同滅亡,依他現在的功體回轉佛獄也未必有太大的助益,苦境的地靈之氣反倒能幫助他凝聚神識,將他託付給你,相信對他而言這也是最好的選擇……望你能好好照顧他。』

凱旋侯將手置於胸口,逐漸化出一團紅光,最終形成如珍珠般大小的紅玉,邪元似有感應般,將紅玉融入了邪元之中,瞬間綠芒邪能自邪元爆發,令人視線一暗,隨後伴隨著血紅的櫻瓣,白塵子的形體漸漸再次凝聚。

「白塵!」擎海潮見狀,趕緊上前接住白塵子,脫下白羽鶴氅將白塵子緊緊包裹著。白塵子身上帶有如常人的體溫,卻是宛如睡去般毫無意識;以為相見無期,如今他又再次見到朝暮思念的人,心中頓時翻湧無法言狀,他只是靜靜的將頭輕抵在白塵子的額上。「吾終於又能見到你了……」

『吾之心血能讓黑枒再凝形體,而神識就必須靠邪元和靈氣凝聚了……我們和黑枒君皆出生於櫻樹之下,雖然此地再無佛獄之血櫻,但他對苦境的櫻花亦有眷戀,有助他之功體復原……』抽出心血讓拂櫻無血色的臉更加蒼白,嘴角滲出的血越發鮮紅,他將背倚在柱旁,穩住一時有些昏厥的身子。

「你……」

『吾無妨。』他看著闔著雙眼宛如沉睡的白塵子,令他想起三個人緊密不分的那段回憶,即使那已經是太遙遠的記憶,但卻深深的刻在他的腦海中,從未因為時間而斑駁。
『若是可以,便帶黑枒退隱吧,黑枒生性溫和淡泊,若不是環境所迫,即使是花草,他也不願傷害。』

「吾知道。」曾經失去過,方知那種挽回不了的無力與遺憾,如今他只想好好握緊再次賜給他的機會。念及此,抱著白塵子的手便不自覺得環的更緊,唯恐懷中的人再次消失。「謝謝你。」

擎海潮的道謝,令拂櫻微微一愣。
先前還是敵對關係,如今卻能如此坦率的表達謝意,拂櫻突然覺得黑枒君會喜歡擎海潮也不是毫無道理。同性相吸--單純的人自會受到直率的人吸引,反之亦是。
『你無需向吾道謝,黑枒君對吾來說也是極其重要,吾本來就意欲替他復生。』

「吾知道,但還是很謝謝你,讓吾能再次見到、能像這樣抱著白塵。」

『黑枒有你照顧,吾很放心。』凝望了白塵一陣子,拂櫻終於踏出步伐。『那麼吾也該回去了。』

「但白塵子……」

彷彿能察覺擎海潮想說什麼,拂櫻道:『時間與距離從來都不能隔絕我們,就算見不到面,透過邪元我們仍能感應對方的存在。』

擎海潮不再多說什麼,只道:「讓吾送你一程吧。」

擎海潮的好意拂櫻並沒有拒絕,有擎海潮的隨行,拂櫻一路無阻的平安到達血闇沉淵。

進入佛獄的通道前,拂櫻默然地凝望躺在擎海潮懷中的白塵子良久,伸手撫著白塵子的臉龐,似是憐惜,似是不捨。『黑枒,保重。』

見拂櫻那身狀態,擎海潮還是趁著拂櫻進入通道前忍不住問道:「你一個人不要緊嗎?」

拂櫻微微一愣,回過頭輕笑。『吾並非是一個人,佛獄裡有個人在等吾回去……若黑枒醒來就如此轉告吧,要他不必擔憂,好好照顧自己。』

「嗯。」

接收到擎海潮堅定的應諾,拂櫻離去的腳步毫無遲疑,身影消失於通道之中。

雖然擎海潮亦非佛獄之人,但看著拂櫻,擎海潮彷彿能理解佛獄──

若他們生活在資源豐裕的國家,便不用向外侵略;佔奪對他人或許是種傷害,但他們也只是很單純的想要生存下去而已;要他們在一開始就接受命運,任由國家枯竭自滅他們做不到!所以掙扎、所以拚搏。在這一本質上並沒有所謂的對錯,因為求生本來就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罷了。

擎海潮心中頓時百感交集,輕嘆了一聲。

「白塵,我們回家吧。回到銀盌盛雪,吾會再為你建一座雪崖,種下你最愛的櫻樹,讓你能在醒來時再度看到花開的櫻瓣。」擎海潮抱著白塵子離開血闇沉淵。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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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櫻說的佛獄裡還有個人在等他,是誰這應該很明顯吧
不知道也沒關係,下章會一併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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