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人/作者: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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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悅】雙棲雙宿

皇悅三週年賀文-收錄於<醉悅舞酣香>~三週年

 

<雙棲雙宿>

尚風悅並不是一個喜歡與人爭執的人,權位鬥爭更是他十分鄙視的,但他偏偏生於上天界兩大王族之一的悅神聖族,還很不湊巧的是悅神聖族唯一正統繼承者的御聖主

 

上天界有個自古流傳下來的規定,就是歷代上天界的王位皆是以悅神聖族與御天龍族的繼承者互相比試,獲勝者便能成為下一代的上天界領導者。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場勝負之爭,成長過程中所受到的教育與訓練也幾乎是為了讓他能在這一戰勝出,不過他並不厭惡這些安排,因為他喜歡學習任何事物,只是他對於權位之爭的事不怎麼上心,就算族裡的長老一直耳提面命的告訴他一定要獲得勝利讓悅神聖族光宗耀祖揚眉吐氣……等,他一向都是保持微笑,邊點頭邊安撫地說:「吾會盡力」,然後長老又會開始說光是盡力怎麼可以……諸如此類。

 

他認為不論是哪一方勝出,只要成為領導者的人能夠發政施仁、安富恤窮,那麼由誰來做領導者都沒關係­­──本來他是這麼想的,但情況在王位比試的七天前有了改變­──總之現在他怎麼樣也不能輸了這場勝負。

 

「御天龍族的繼承者很強嗎?」

 

他從來都沒有打聽過有關於御天龍族繼承者的任何事,所以長老在比試的三天前聽到尚風悅總算主動問起時,內心泛起一陣感動,想著我們家的御聖主終於打算要認真出戰了!

 

「是的,這一代御天龍族繼承者確實很強,」長老也不是想嚇唬或激勵尚風悅,只是實話實說。「排行第二的熾焰赤麟實力已是深不可測,更別說是為首的天尊皇胤了。」

 

「哦,這樣啊。」尚風悅平靜的回話,腦子裡可一點也不平靜。

 

御聖主啊!雖然御天龍族的實力很強,但我們悅神聖族從來都不是以攻擊能力見長,而是以法術為重,只能吾方能夠支撐到御天龍族的體力耗盡,勝利就是屬於我們的了!」

 

長老的話完全沒有起到打氣的作用,反而讓尚風悅對勝負結果越來越不樂觀。難怪歷代爭位之戰的結果多是由御天龍族勝出,要等龍族體力耗盡好像有那麼點困難。

 

御聖主您自幼就聰慧,習術的能力更是歷代御聖主中無人能及的,您身上蘊藏的靈力一定能超越龍族的體力,一定能帶領悅神聖族再次成為上天界的領導方的!」

 

尚風悅仍是一貫的笑著回道:「嗯,吾會盡力。」

 

現在,他不盡全力可真的不行了。

 

 

尚風悅又回想起那一天上任御聖主語重心長對他說的話-

 

『風悅,爭位之戰影響的可不只是上天界最高領導的繼承權,為了自己的幸福著想,你務必要求得勝利。』

 

『輸的話情況有這麼糟糕嗎?』他當時還很悠閒的吃著甜餅,想著悅神聖族還是御天龍族由誰來掌權有這麼大的分別嗎?但下秒他就被上一任御聖主的話震懾到手中甜餅掉到地上還不自知,這大概是尚風悅打出生以來眼睛瞪得最大的一次。

『輸、輸的人要入贅?』

 

『這是當然的吧?精純的血統與服從強者一向是上天界不變的鐵則啊。』

 

『那為什麼以前吾都沒聽說過?』

 

『這種事當然是關起房門等都是自己人才能說了,所以吾才要你拚全力取勝,贏了就抱得英雄歸,輸了就只能乖乖當領導者的賢內助。』

 

開什麼玩笑?這種規定竟然沒廢除也太詭異了吧!就算上天界並沒有所謂的雄雌之分,但婚姻之事也不能這般隨便吧?他決定等他成為上天界領導者的頭一件事就是要把這該死的條約給廢除……不過也要他勝出才行。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應該要探視一下對方的實力到底到什麼程度才知道該如何出招,雖然這樣類似刺探的行為好像不夠光明正大,但明文上好像也沒禁止,反正他有十足把握他用窺鏡術也不會被御天龍族的人發現,而且他只是想確認一下自己到底有沒有勝算,應該不算犯規。

再說法術既然都學了,不用豈不是對不起老師教的這麼辛苦了?

 

尚風悅半垂眼簾,捻指催動法咒,衣袖一揮,前方的圓鏡便起了變化,裡面照映出來的不再是尚風悅的寢間,而是他完全沒看過的山景,中央站著兩名身材挺拔的男子。

 

『後日之戰,大哥可有把握?』金髮的男子對著白髮男子問道。

 

『盡人事聽天命吧。』被稱為大哥的男子十分淡然,將刀收於背後的刀鞘。『無論哪方勝出,只要能夠領導上天界的人民安居樂業,輸贏便是其次。』

 

尚風悅挑了下眉,仔細的看著後天將與他一戰,身為御天龍族繼承者的天尊皇胤。白髮盤高加上一襲戰袍,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是一股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氣,沒想到還跟他持有一樣的看法,他頓時對天尊皇胤生了些好感。

 

而鏡中的兩人並未發現他的存在,持續對談。『赤麟呢?』

 

金髮男子搖了下頭。『還在半壁山上不肯下來。』

 

『唉,對招切磋本來就難免有意外,赤麟又何需如此在意?』

 

『恐怕是擔憂傷勢會影響後日的王位之戰吧。』金髮男子凝起擔憂的神色,『大哥,你若真有事就別逞強去比試了,誠如你方才說的,兩方誰贏並不重要。』

 

『吾自有分寸,銀戎你別擔心。』天尊皇胤輕拍著金髮男子的肩。『這件事也別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星痕和白帝,吾不希望兄弟因此傷了和氣。』

 

『吾知道。』

 

『唉,論政事治理,二弟才是這方面的能才,由他出戰王位之爭會比吾適合

只因為吾是長子……』倏地,天尊皇胤凝起面容,似有所感的偏頭朝向尚風悅的方向凝望,橙褐色的雙眸彷彿能照射出他的面容似的,讓尚風悅慌亂的中斷術法。

 

「……應該沒有被發現吧?」

 

尚風悅強自鎮定地回想剛才看見的情景──

 

天尊皇胤──看來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雖然只有片面的認識,但他從天尊皇胤身上可以感覺到一種令人安心的氣息。

 

沒有探知到實力,倒是知道了原來天尊皇胤身上正帶著傷,從碧眼銀戎的神情推敲,恐怕不是個只休養兩三天便能痊癒的小傷,那後日一戰就算贏了也是有些勝之不武了。

 

這該如何是好?

尚風悅拿著紙扇敲著掌心,心裡已有主意。

 

他用了三刻鐘的時間準備好行囊,再用一刻鐘的時間留了一封信,然後悄聲離開,不留任何一點痕跡。

 

白話一點可以說他這個行為是棄戰、漏夜逃跑,但文藝一點的說,他這是讓賢。天尊皇胤比他適合領導上天界,從剛才的情況與那人天生就擁有讓人嚮往的氣度,他就能如此斷言。再說就算是比試也免不了一些傷,與其傷雙方的元氣,不如他直接退出。

 

沒有結果,就沒有所謂的勝敗,所以「輸的人要入贅」這點也不成立。

暫時離開等到鋒頭一過是他權衡一切得到的最佳方案,待在四魌界內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做法,所以他去了遠在他方的苦境。

 

他以為這件事會隨著時間流逝就這樣過去了,但在他來到苦境的第七天買了菜要回家料理時,卻又看見那個只見一次卻令人印象深刻的天尊皇胤,以仆街的姿勢倒在距離他家門有五步之遙的草地。

 

身為御天龍族的繼承者、甚至可能已經成為上天界之主的人離開四魌界,又用這麼狼狽的樣子出現在他面前,令尚風悅突然湧升出恐懼。

 

不會是上天界出事了吧?還是天尊皇胤身上的傷當真如此嚴重?

尚風悅當機立斷的翻過天尊皇胤的身體詳查,但看了老半天倒是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外傷,倒像是睡著一樣。

 

難不成是奉命要抓他回上天界,還是就純粹是個巧合?雖然懷著諸多疑問,但唯一能解答的人此刻昏迷不醒,尚風悅也只能先拖著天尊皇胤進屋安置。

 

等到他煮好了一桌菜,將最後一道湯擺到桌上時,他看見天尊皇胤已經醒過來,靠在門邊用著一種「這裡是哪裡」、「你又是誰」、「肚子好餓」、「桌上的菜餚好樣很美味」的表情與他四目相對。

 

尚風悅總算確定天尊皇胤只是因為餓昏才會倒在他家面前後,以十分優雅的姿態整理好自己的裙擺坐下。「煮都煮了,你就一起幫忙把這些菜吃一吃吧!」

 

看天尊皇胤正想說些什麼時,尚風悅立刻抬起手制止。「用膳就好好用膳,有什麼話等吃完再說,先上座吧。」

 

天尊皇胤歪了一下頭,似是認同吃飯皇帝大的論點後就到尚風悅的對面坐下。

兩人很安靜地用起晚膳,但尚風悅時不時地注意到天尊皇胤投來的打量眼神。

 

照這情形看來,天尊皇胤並不知道他就是那個五天前應該要與他一戰的悅神聖族御聖主。確定了這點,尚風悅也掌握好他待會要怎麼向天尊皇胤問話。

 

收拾餐桌後,兩人依舊維持剛才的位置。不等尚風悅開口,天尊皇胤就先開口道謝,也不忘讚許尚風悅的手藝精湛了得,聽在尚風悅耳中自然是十分動聽。

 

烹飪原本不在他自學的範圍,但自從年事已高的廚子告老還鄉後他就吃不慣別的廚子燒的菜,只好自己研究如何還原以前吃到的味道。原本只是想重現其中一道菜而已,但等他注意到時他已經練就一身好廚藝。

 

雖然這也沒什麼好自豪,但他在對面看著天尊皇胤用著驚喜連連而且享受的表情吃著他做的料理,心裡就沒由來的覺得滿足與踏實,但高興在心裡,尚風悅臉上還是表現得很平靜。

「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倒是你怎麼……嗯,吾先自吾介紹,吾叫極道先生,那閣下如何稱呼?」

 

「吾是天……」天尊皇胤頓了一下,隨即改口:「你可以叫吾醉飲黃龍。」

 

「嗯,醉飲黃龍嗎。」看來天尊皇胤打算隱瞞身分。

尚風悅不動聲色地又問:「你是從哪裡來的?」

 

「很遠的地方,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四魌界?」

 

「有。」尚風悅有些意外天尊皇胤說了實話。「那你怎麼會來到苦境?」

 

「嗯……吾算是,離家出走吧。」

 

「離家出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天尊皇胤也沒有出席王位之戰?那上天界現在到底是由誰主事?

 

尚風悅的腦子突然一亂,畢竟他萬萬沒想到御天龍族的繼承人也跟他一樣離家出走。「呃,但你家裡的人會擔心吧?」雖然他貌似也沒資格說這句話。

 

「吾有留書,應該不至於會擔心吾的安危。」

 

竟然連行徑也跟他一樣?尚風悅真覺得他們可以去結拜了──當然是指結拜兄弟。「那你打算持續到什麼時候?總不可能都不回去吧?」

 

「是啊,但不是現在,等事情有了結果再回去吧。」天尊皇胤看了下窗邊,站起身。「天色也晚了,吾也叼擾甚久,感謝你的款待和幫助。」

 

「你要走了?」

 

「是啊,再待下去會打擾到你的作息,是該告辭了。」

 

「但你有地方住嗎?」在路邊都會餓昏了,恐怕更不能指望天尊皇胤會去投宿客棧。

 

果然天尊皇胤愣了下,然後用很認真的口吻道:「暫時沒有,吾會找處山洞。」

 

「山……洞?」

 

面對尚風悅錯愕的表情,天尊皇胤露出了笑容。

「只要能休息就可以了。請。」

 

天尊皇胤十分坦然地離去,看著天尊皇胤的背影,尚風悅只覺得這個人也太隨遇而安了一些。皇宮和山洞──多麼大的對比,但天尊皇胤卻絲毫不在乎。不追求物質的享受,對權位也不留戀,他突然好奇讓這樣的天尊皇胤在乎的會是什麼?

 

結果那一夜尚風悅並沒有睡好,他一直擔憂天尊皇胤的狀況。好歹也是御天龍族的領導者,要是一個不小心有什麼不測,不只是御天龍族,整個上天界恐怕會大亂吧?雖然他明白那居於頂端的人不可能會有什麼大礙,但一想起那個人撲倒在自家門口的樣子,就令他無法朝正面樂觀的方向思考。

 

「真是的,怎麼就不懂得照顧好自己……如果哪天真的餓死在街上該怎麼辦?」再說現在可是寒冬,衣服有沒有帶夠?有沒有記得要生火?如果不是餓死也有可能冷死……

 

尚風悅心神不寧的用完了午膳,最後還是決定出門找天尊皇胤,然而他才離家三步就看見天尊皇胤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天尊皇胤舉起手上的竹簍對他招手。「極道你要出門?吾正要拜訪你。」

 

等走近了點,尚風悅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天尊皇胤,確認沒有任何缺角、氣色看起來也不錯的時候才真正寬下心。

 

真是的,害他擔心的跟什麼一樣。

 

但天尊皇胤並沒有發現尚風悅的異樣,用著一夜好眠的宏亮聲音道:「吾是想回報昨日你的豐盛招待,就補了些魚,這裡還有隻山雞,不過吾不會下廚,只能以食材作為回禮了。」

 

沒想到天尊皇胤會回來報恩,尚風悅不禁笑了起來。

 

「極道?」

 

「你給我這麼多食材吾一個人哪吃的完?」

 

「啊,吾倒是沒有想到……」

 

天尊皇胤恍然後輕皺起眉,像是在責怪自己設想不周到,尚風悅輕輕拍了他的肩。「既然如此你來當吾的二廚,也一起幫忙把這些食材吃了吧,不然吃不完就浪費了。」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讓吾一個人解決這些,你打算要撐死吾嗎?」

 

天尊皇胤極力搖頭的反應正中尚風悅的下懷,他主動拉住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妥的

天尊皇胤往屋裡走。「那就快點回屋子吧,外面冷死了。」

 

「嗯?你剛剛不是要出門?」

 

「呃,吾……剛剛正想出去買菜回來做晚餐,你既然都送食材來了,吾自然也不用出門了。」

 

天尊皇胤接受尚風悅聽起來十分有理的說詞,「原來如此,極道你很冷嗎?」

 

「什麼?」語落的同時,他感覺到天尊皇胤回握住自己的手。

那雙手十分溫暖,熱度彷彿化成暖流滑過了他的心頭,尚風悅不知道這至今未曾有過的感覺是什麼,而天尊皇胤完全沒有注意到尚風悅那一霎那的顫抖,還加重握住的力道。「你的手很冰啊。」

 

認定尚風悅真的很冷,天尊皇胤加快了腳步,主人與客人的角色瞬間對調,尚風悅就這樣被天尊皇胤拉著走進房門。

 

天尊皇胤領著尚風悅坐下後,動作俐落的倒了茶遞給尚風悅。「喝了會比較暖和。」

 

尚風悅腦袋來不及運轉就順著天尊皇胤的話喝了茶,緩過來才想起剛才一連串的事。

 

看天尊皇胤熟門熟路的,真不知道這裡到底是誰的家了,而且在外面待這麼久的人的手竟然會比出門還不超過一刻鐘的人還溫暖?真是沒道理。

 

他也發覺天尊皇胤還挺會照顧人的,這讓他想起長老曾說過御天龍族的嫡系有五個人,所以天尊皇胤底下有四個兄弟才是。

他想天尊皇胤應是十分重視親情的人,而這樣的人卻選擇離開,其實他很想問天尊皇胤原因,但偏偏他現在是「極道先生」,不可能會知道太多關於上天界的事。

 

 

天尊皇胤說了「你需要好好補身子才比較不會畏寒」,所以尚風悅就將天尊皇胤帶來的山雞作成燒酒雞,搭配魚和炒菜,又是一桌豐盛的晚膳。

 

看天尊皇胤那帶著滿足的吃相,也感染了尚風悅,雖然用膳時一樣是沒有對談的寂靜,但尚風悅十分沉浸於這樣和諧的氣氛中。以前一個人吃飯的時候不曾想過,但多了個人的時候就會想著如果又變成一個人的話還是會感到寂寞吧。

 

喝了燒酒雞那飽含酒味的甜湯,身體也跟著暖和起來,待在屋子裡完全無法想像外頭正飄著雪的氣溫會是多冷。

 

今天鐵定比昨日還要冷上許多。

尚風悅有些擔憂的看著準備又要起身離開的天尊皇胤。「外面在下雪,你不會跟吾說你今日又打算找一處山洞歇下吧?」

 

「哈哈~當然沒這個打算。」

 

對嘛,這樣才對。尚風悅正想點頭表示總算聽到有常識的回答時,天尊皇胤還是讓他失望了:「昨天的山洞就挺不錯的,吾打算一樣回那裡休息。」

 

尚風悅的笑容僵了,他保持著揚起的嘴角問:「睡在山洞裡難道你都不會冷嗎?」

 

「因為有龍鱗可以禦寒和擋風,所以不會……」話說出口才發覺自己說漏嘴,天尊皇胤很勉強的解釋:「吾是說吾有蓋被子。」

 

尚風悅可沒被天尊皇胤很蹩腳的補充說明蒙混過去。他挑了下眉,明白原來天尊皇胤在山洞會化為龍形保護自身,但在他看來這樣只怕比是人型的時候還更危險,要是人看到真正的龍出現在的眼前,要不是嚇得跑去衙門找差役處理,就是回家拿網子來補龍吧?

 

好歹是同鄉,尚風悅怎麼也不可能眼睜睜放天尊皇胤回去做這種如同自殺式的生活。

 

「吾想,你若是沒久居的地方,要不就待在吾這裡吧?」

 

「嗯?可是……」

 

尚風悅可以想見天尊皇胤要說什麼,他直接打斷:「吾也才剛搬來這裡,房屋還有許多需要修繕裝潢的地方,但吾對這事不太擅長,所以吾想,要不吾提供你吃住,你就來幫吾做些木工,吾想這樣應該沒有誰理虧的問題,你覺得如何?」

 

天尊皇胤沉吟了一下,「你若需要幫忙,吾自然會傾力相助,但就因為這樣住在這裡,吾還是覺得太叼擾你了。」

 

「怎麼會?你說你是暫時離家出走,又不是長久住下來,反正吾這也有空房,與其讓它空著生灰,不如你來使用,吾也不用經常清掃。」

 

尚風悅怕天尊皇胤仍覺得不妥,趕緊又補了句:「讓你白做工吾也會過意不去的,就這樣吧?」

 

聽起來是尋求妥協的語氣,但眼神卻透漏著不容拒絕的氣勢,天尊皇胤終究點頭答應。「如果你不覺得麻煩的話,那吾就叼擾了。」

 

尚風悅總算滿意地揚起笑容,總算解決一椿事,放下心的同時也讓他想起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感到不對勁的地方──

 

「醉飲黃龍,你沒有脫鞋子啊!!」

 

***

 

──醉飲黃龍,你又忘記脫鞋子了!

這句話儼然成為尚風悅的口頭禪,雖然提醒過很多次,但天尊皇胤每次都會忘記,他想或許是御天龍族所處的皇宮沒有這個習慣,除去這一件事,天尊皇胤作為一個同居人其實是十分優秀的。

 

原本尚風悅是沒有打算把嘯龍居弄得這麼家具齊全又舒適的,不只是天尊皇胤,他遲早也會回上天界,在苦境的落腳處只要還過得去就好,但天尊皇胤在木工上,應該說是跟勞動有關的工作都做得十分稱職,除了他不希望讓天尊皇胤回山洞吃自己之外,天尊皇胤自己也做得很起勁,結果就是家裡默默地有了一堆原本不在預期內的家具。

 

現在可好了,藤椅有了,花園的圍籬有了,連整座涼亭也都有了,到底還缺了什麼尚風悅也想不出來了。

 

原來也是為了要避過鋒頭,但住到後來他反而捨不得離開這裡回到上天界了,畢竟這裡是他一手……正確地說,是他跟天尊皇胤共同打早的家園,幾個月住下來,不知不覺跟它有了深厚的情感。每一想起這件事,尚風悅都會不由自主瞄天尊皇胤一眼。

 

不知道天尊皇胤會不會也跟他持有一樣的想法,雖然天尊皇胤從來沒說過他打算什麼時候離開,但那一天到來時,如果天尊皇胤是毫不留戀地離開的話,他想他應該會有些打擊吧。

 

唉,他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遇上天尊皇胤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這麼怕寂寞的人。

 

天尊皇胤聽見他細如絲的嘆息聲便立刻轉過頭來,「極道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吾沒事。」

 

雖然都這麼說了,天尊皇胤的眉頭也沒有因此舒緩開來,他拉過尚風悅的手。「嗯,溫的,吾還以為你又畏寒了。」

 

「哈,現在都要四月了,吾才沒有這麼虛,再說還有你這個發熱源在,怎還會覺得冷?」

 

「是嗎,那就好。」天尊皇胤這才真的寬下心,露出笑容,隨即又緩緩閉上眼,不到一刻鐘便發出規律的呼吸聲,尚風悅看天尊皇胤應是睡著了。

 

悄聲替天尊皇胤拉好被子,即使現在已是深夜、即使正躺在床上,尚風悅偏偏沒有半點睡意,閒得發慌時突然讓他回想起邀天尊皇胤一同住下的那個夜晚。

 

雖然當時說有空房,但空房裡並沒有準備床,也沒有多餘的被子,過意不去之下尚風悅也怕天尊皇胤又跑回山洞,只好說了『天氣這麼冷不如一起睡吧,這樣比較暖和。』但想想雖然都是男人,交情也沒好到那份上,所以他又補了句:『不過你若是覺得跟陌生人躺一張床不妥的話……』

 

『沒關係,對吾來說極道你不是陌生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一起睡吧。』

說著這樣的話的天尊皇胤和他和衣躺下時還說『吾也常跟兄弟們一起睡呢!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好不好。』

 

天尊皇胤還真的一點也不在意與人同床而眠,反倒是他這個提出建議的人糾結了好一陣子才總算入睡。

 

大概是覺得兩個人睡在一塊果然溫暖許多,一時也忘了要處理關於床鋪的問題,兩個人就這樣同床持續到現在。看著天尊皇胤毫無防備的睡顏,尚風悅不禁想著,其實天尊皇胤對於「極道」這個人的認識明明不深,卻能對他如此放心,到底是他看起來就是一副好人臉,還是這人太沒有警覺心了?

 

想著想著睡意漸漸湧上,尚風悅在失去意識前得到的結論就是──真是幸好天尊皇胤當初是倒在自家的門口啊。

 

***

 

尚風悅以為只要天尊皇胤只要不提要回上天界的話,他們兩個人就會這樣一直住下去,但沒想到的是事情會轉折的令人猝不防及。

 

這天他如平常一樣在屋內等著天尊皇胤買食材回來,總算決定今日要做那些料理時才發覺那早該歸來的身影遲遲沒有出現,雖然內心想著大概是在哪裡耽擱了一下吧,卻還是無法安心下來,看著灰濛的天空,他決定帶上傘出門尋人。

 

走在路上才想著自己這種愛瞎操心的個性是該改改的同時,視線內便看到熟悉的身影,也注意到天尊皇胤並不是一個人。

 

因為被天尊皇胤的背影擋住,所以他看不見跟天尊皇胤交談的人到底是誰。雖然這不是他的本意,但陌生的聲音卻因為翻騰的怒氣而傳入他的耳中:「吾不需要你的施捨!」

 

「這才不是施捨!吾只是純粹覺得你比吾更適合。」

 

「哈,所以你就這樣什麼也不說的一走了之?」

 

「……吾有留信說明。」天尊皇胤的語氣十分無奈。

 

「你這樣只會讓吾困擾!你總是、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

 

「赤麟,吾只希望你能夠快樂,希望銀戎、星痕和白帝都能獲得想要的,只要是吾能幫上忙的,就會想辦法達成你們想要的。」

 

「所以吾才說很困擾!就只會一昧地給予,你就不曾想過自己想要什麼嗎?吾沒想到連繼承權這種事你竟然也……」

 

熾焰赤麟氣的連聲音也顫抖起來,而天尊皇胤就像是理所當然那樣平述的道:「吾只知道如果你們過的不開心,吾也不會快樂,吾這樣做只是希望你能有公平爭取繼承權的機會,事實上吾也只能做到這樣,況且吾本來就不認同只因吾比你們早出生便能代表御天龍族出戰,上天界之位應該是要給有治理才能的人繼承,先不論悅神聖族那邊的繼承人,吾一直知道你和銀戎比吾更適合。」

 

「大哥你什麼都不懂……大家都是心甘情願跟隨大哥的,跟能力什麼的根本無關!」

 

「赤麟你……」

 

赤麟吐了一口氣,「只留下那封信就消失不見,你叫吾如何坦然接受,然後就這樣代替你出戰?」

 

「你沒有出戰?」

 

「怎麼可能去!看到信之後吾馬上就出來找你了!」熾焰赤麟煩躁的撇過頭去,「結果四魌界完全都沒有你的龍氣,還真以為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不測了……」

 

「赤麟……抱歉,還是讓你們擔心了。」天尊皇胤坦率的道歉,又小聲地道:「但吾記得在信上有提到吾會去苦境一陣子。」

 

話一脫出,熾焰赤麟原本還很激動的身體如被冰凍一般凝結住。

 

「你沒看到?」

 

「誰知道你寫了二張信啊!」熾焰赤麟突然爆出聲,臉上難得的潮紅讓天尊皇胤微微笑了出來。

 

他這個二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得十分沉穩,跟他的關係也漸漸變得疏遠起來,但知道熾焰赤麟一看到他的信便跟著離開,讓他明白了赤麟其實還是跟小時候一樣。

看到赤麟暴躁的一面讓他莫名地感到懷念,好像跟二弟的隔閡又消失了一樣。

 

「哼,難怪銀戎會比吾早一步來到苦境,原來就是你信中有提到。」

 

「銀戎?他也到苦境了?」

 

「嗯,但他來苦境是不放心星痕和白帝。」

 

天尊皇胤真的愣住了。「你們……全都來了?」

 

熾焰赤麟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上天界現在到底是……」

 

「一團亂吧。」熾焰赤麟聳了肩,「所以我們趕快回去吧,大哥,大家都在等你。」

 

──天尊皇胤要回去了?躲在不遠處的尚風悅心像是漏了拍,深怕天尊皇胤就這樣什麼也不跟他說的離開。

 

「嗯。」

 

在聽到天尊皇胤毫不遲疑的回答後,尚風悅的心涼了一截,接下來的對話他沒有再繼續聽下去,他只想趕快回到家靜一靜。

 

「太無情了,竟然就走的這麼乾脆……」

明明清楚天尊皇胤總有一天會回到上天界,但知道天尊皇胤的反應是如此冷淡時,心底還是不免一陣失落,難道會感到捨不得的只有自己嗎?

 

「這個薄情的傢伙……」

「吾回來了。」

他都還沒來的及好好抒發鬱悶,背後突然傳來罪魁禍首的聲音讓尚風悅險些跳起來。

 

「醉飲黃龍?你不是……」不是回去了嗎?

想著自己是未經同意聽了對話,總不好表明自己已經知道這件事,於是他話鋒一轉,「今天回來的特別晚啊。」

 

「是啊。」

 

就這樣?不是還有什麼話沒跟他說清楚嗎?

 

尚風悅就這樣等了又等,可惜醉飲黃龍就如往常一樣,關於要離開的事隻字未提,連本該安靜的用膳時間都讓尚風悅焦躁不已,只希望天尊皇胤能快點對他說清楚,至少能讓他個有好好道別的機會。

 

收拾完碗盤,尚風悅總算沒耐心了,在他正想把話挑明時,天尊皇胤率先開口:「極道,吾的家鄉有跟嘯龍居一樣的一整片梅花樹。」

 

尚風悅錯愕的楞了下,他都已經準備好要面對事實了,怎知天尊皇胤提起的跟他預計要聽到的話完全不同。

 

「氣候也比這裡溫暖許多,食物雖然沒有你煮的這麼美味,但也還過得去,……」

 

天尊皇胤不知道為什麼跟他介紹起上天界,但他只是靜靜的聽,聽著聽著讓他也不禁回想起在上天界的生活,害他也開始有些想家了。

 

等天尊皇胤說到一個段落,尚風悅才問:「為什麼跟吾說這些?」

 

「極道……」天尊皇胤無法直視尚風悅的雙眼而垂下頭,「吾今晚就要回去了。」

 

尚風悅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握成一個拳頭,「是嗎,你總算想開要回家了嗎,這很好啊。」

 

「吾很高興能在苦境遇到你,能跟你結識、一起生活,吾很開心,你對吾伸出的援手吾從來沒忘記過,也不會忘記。」

 

風悅緊咬著下唇,他討厭這種分離意味濃厚的道別,像這樣一副不會再見面一樣的交代一切,只會讓他覺得好像過了今晚他們兩人就會再無瓜葛。

 

「雖然還想繼續這樣的生活,但是吾現在必須回家處理一些事情,等吾處理完後一定會再來找你。」

 

「咦?」聽見天尊皇胤說還會再來見他,讓尚風悅不禁驚愕地抬起頭,對上的是天尊皇胤直視自己帶著懇切的雙眼。

 

「如果你聽完吾剛剛說的那些,也對吾的家鄉有興趣的話,吾也能帶你一起去,雖然有點遠就是了,但是不會花太久時間的。」

 

原本一直緊繃的肩頭突然垮了下來。

原來剛才說了這麼多就是希望自己能跟他一起回去嗎?尚風悅腦筋有點轉不過來,乾脆直接問明白:「你希望吾跟你一起回去?」

 

一問出口就看到一直都很豪爽的天尊皇胤難得窘迫的別開眼。「吾自然是希望啊,就算是當作遊山玩水那樣,吾也希望你能來住個幾日……吾並不希望我們就此斷了聯繫。」

 

聽到天尊皇胤的邀請,尚風悅的心中彷彿被什麼給填滿。

難道從進門到用完膳都這麼沉默,是因為一直在想著要如何開口嗎?他還以為他們會就這麼分離,但天尊皇胤卻從未這麼想過,反而一直思考如何能持續來往。

 

尚風悅才想著要不要說明自己其實也是四魌界的人時,房外的動靜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誰?」天尊皇胤衝得比尚風悅還快,打開房門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好幾個月沒見的兄弟們。

 

「呃,大哥好久不見,不是吾,是、是鋒一直想來看大哥到底跟誰住了好幾個月都不回來,所以吾才會硬被拖過來。」邪影白帝擺著手解釋,不忘偏頭朝屋內瞧。

 

「是白帝一直纏著吾,吾只好告訴他。」熾焰赤麟看了邪影白帝一眼,沒好氣的說。雖是這麼說,但當天尊皇胤要求給他一些時間跟這幾個月與他同住的人道別時,他也不禁好奇對方到底是何許人也,因為他能感覺到天尊皇胤十分重視那個人。

 

紫芒星痕沒說什麼,只是對於自家大哥這幾個月所居住的地方有些好奇,安靜地環顧四周。

 

「吾阻止過了,但還是不小心讓小嘯溜出來了,看來大哥過得還不錯,氣色看起來很好。」碧眼銀戎臉上依舊掛著微笑,表情像是鬆了口氣。「既然都來了,我們得感謝一下對方照顧我們的大哥這麼久。」

 

「哈哈~說的吾好像很需要被照顧一樣。」天尊皇胤雖然語透無奈,但眼神盡是寵溺,他回過頭對尚風悅露出歉意。「是吾家的兄弟跑來了,抱歉……」

 

尚風悅回以微笑表示完全不介意。看到他們兄弟的感情這麼好,也讓尚風悅很開心,畢竟他明白兄弟對於天尊皇胤來說比麼都還重要。

 

而當熾焰赤麟走進屋裡看到那個水藍色身影時,立刻瞪大了眼眸。「你……不就是悅神聖族的繼承人!?為什麼你也會在這裡?」

 

「你就是悅神聖族的繼承人尚風悅?」天尊皇胤難掩驚訝的轉過頭,「你怎麼會……」

 

尚風悅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老實說,吾也離家出走了,因為吾也不想出戰,所以……」雖然他也不是有心要隱瞞,但總是有些過意不去,他帶著歉意望向天尊皇胤,沒想到下一刻便被天尊皇胤拉進懷中。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可以一起回上天界了!」

 

這時候想到的第一件事是這個嗎?

沒有抗拒天尊皇胤的懷抱,尚風悅揚起唇角,主動回抱住天尊皇胤。

 

是啊,他們可以一起回去,不用分隔兩地。

 

 

之後他們就一同回到上天界,情況確實有些混亂,他們便分道揚鑣回到各自的王城。

 

尚風悅原以為會被長老唸到耳朵長繭,沒想到長老只是拍拍他的肩,說了「年輕真好」,他還搞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就被叫進大廳與上任御聖主面面相覷。

 

「風悅啊,如果是這樣就早些說啊,不用這麼辛苦的。」

 

「啊?」

 

「你們不就是不願意在戰場相見、傷害對方,所以才要雙雙到苦境會合做一對亡命鴛鴦嗎?」

 

啊,誤會大了。尚風悅頭隱隱作痛起來。「不是這樣,在那之前吾不認識天尊皇胤,是在苦境巧遇的。」

 

「哦?那麼就是緣份啊,沒事先約好行徑卻是如出一轍,雙方的繼承者都未出戰可是上天界頭一遭啊。」

 

「還不是您說了什麼入贅的話,吾後來問長老才發現根本沒這回事!」

 

上任御聖主乾笑了幾聲。「怎麼說還是希望你能認真看待這件事啊,不過吾看你們兩個挺適合的,你們真的可以考慮一下……」

 

尚風悅懶得理搭就這樣走了出去,就算他是真的有在考慮。

 

 

後來,他們兩人第一次以「尚風悅」和「天尊皇胤」的身分在上天界見面,一同協定這一屆由兩方共同領導上天界。

 

沒有王位之戰,輸的一方要入贅也不是真的,但事後想想,尚風悅反倒好奇如果真打起來,到底會是哪一方入贅了。所以在某一天,他問了正在詩意天城的一隅重建嘯龍居的天尊皇胤。「黃龍,你覺得如果吾跟你對戰,誰會贏?」

 

「你。」

 

天尊皇胤毫不遲疑的回答,讓尚風悅有些失笑。「你怎麼這麼肯定?吾有幾分實力你都不清楚吧。」

 

「吾是不知道,但吾知道吾絕對不會對你動武。」

 

尚風悅怔愣,隨即一笑。「那吾可要照顧你一輩子來回報你的這份心意啊。」

 

「哈哈哈~如果你不覺得麻煩的話,那吾就叼擾你一輩子了。」

 

這樣的對話聽來,入贅的應該是天尊皇胤才對,但等尚風悅發現有哪邊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習慣回應那些叫他「大嫂」的人了。

 

雙棲雙宿/完

 

 

後記

很高興能參與皇悅三周年的紀念本。一直很喜歡大哥大嫂的相處方式,大概是認為大哥大嫂就是屬於第一次見面就可以馬上展開老夫老妻模式的兩人,所以這篇寫起來十分輕鬆愉悅★雖然原本寫的三周年賀文不是這篇,但果然還是想要氣氛歡樂的賀文,所幸最後有極限的趕出來~

當初看到極道的背景設定只在月刊被寫出來,但劇中卻沒演就感到十分怨念,不禁自己腦補如果醉飲黃龍知道極道就是御聖主會有什麼反應?加上內心一直希望五龍能夠一同回上天界,這篇就這樣充滿私心的產出來了~只是因為是從相遇的橋段開始寫,所以篇幅有限的情況下這篇始終停留在清水(抹臉),希望大家覺得這篇還算甜了!不夠甜就請大家自由腦補文後充滿砂糖的閃閃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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