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上篇< 汝之傷>的設定，正劇背景，但有些地方不跟正劇走請注意。
01.
每到這一個時刻，空氣中便會瀰漫著一股相似那人的氣味，那人總會伴隨著這氣味來到他面前，只是今日仍然只有無形的味道。
他和那個人已許多年未見──無衣師尹，那像極了即鹿的人。
他在遇見即鹿的那天，同時也認識了無衣師尹。
儘管兩人是親兄妹，但無衣師尹和妹妹即鹿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
無衣師尹不若即鹿的開朗，他也常展露笑容，但都不是發自內心而是逢場作戲的笑；無衣師尹不若即鹿的率真，他不說自己的真心，殢無傷也從未見過他動過真情。
察覺到這點，他總會觀察無衣師尹的眼相。然而越是觀察，越是明白無衣師尹內心的矛盾與情感。無衣師尹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顯示出真正的情緒與言詞，甚至是自己。
無衣師尹曾對他說過：”吾在你面前，最是真實。”
明顯的謊言，他沒有拆穿，只道：”但你面對自己之時，卻是不夠坦誠。 ”
”若世上要找出一名最識吾之人，你當是不二人選。 還是一說吾之正題吧……”
每次只要一提到無衣師尹身上，無衣師尹便不願再繼續打轉而將話鋒轉了，這個話題總是草草被打斷。彷彿，像在逃避。
02.
當初他大可留住無衣師尹的愛徒一羽賜命的生機，卻仍將之殺除，或許他是期望能看到真情流露的無衣師尹。
而那一次，他沒看見無衣師尹流淚，卻見了無衣師尹那微微險露的慍色與無奈。
無衣師尹的情緒皆能作戲，唯獨怒，最是貼近自己的真實靈魂。
所以他幾番用言語刺激，最後卻還是只能見得無衣師尹壓抑的豫色。
03.
認識百年，他仍未能見過真正的無衣師尹，直到無衣師尹為了大局捨去即鹿，他憤恨找上無衣師尹的那日。
一向防人甚深的無衣師尹沒注意到那逼近的寒霜，一身頹然而沉靜的站在即鹿的墓前，痛心疾首流下了淚，正巧滴落在腳邊的沸雪石上。
殢無傷雖在遠處，卻看懂了此刻的這一個人才是毫無偽裝、真正的無衣師尹。那一身混沌，再也不能混濁他凝視無衣師尹的目光。
他沒有向前，手離開墨劍的劍柄，就這麼一直安靜地待在遠處看著無衣師尹，飄動而白茫的雪曾讓他迷惑此刻所見到的無衣師尹是否只是幻夢一場，但在無衣師尹離去後，遺留在雪地上的沸雪石因那滴淚所染上的悲愴卻是如此真實、如此炙手。
從那日起，他便將沸雪石帶在身上。
無衣師尹只知道他觸著沸雪石的時間不下於看墨劍吐涎，便以為他喜愛石頭，總是帶些特別的石頭送他。
那些石頭裡，不乏顏色和質地相當出眾的罕世珍石，相較之下，沸雪石只是一顆未經琢磨而混雜的礫石。然而對他而言，任何珍礦都不及沸雪石的精純與美麗。
04.
只要無衣師尹有求於他，他總會答應，這一來一往已然成了一種習慣。不僅是因為即鹿，也因為無衣師尹讓他得以自瀆生暗地重獲自由。
就算即鹿已歿，只要無衣師尹不正面索取恩情，他們之間便不會結束。
儘管無衣師尹自即鹿的喪禮之後未曾前來找他，但他依然記得分離那一日，無衣師尹掛著淚痕，最是真實的面容。
今日，又到了即鹿的忌日，他如往年一樣走出寂井浮廊，將金紙灑落在雪地上，就像往年的這天一樣，只是今日多了一份寒凍的喪氣。
喪氣的盡頭，是那多年未見，宛如沉眠的無衣師尹。
鮮血自胸口沾染了一身紫衫，皓白無色的雪地宛如開滿了絳紅的罌粟花那般懾人。
在即鹿的喪禮上，他的心冷寒的凍人。而現在，懷中的沸雪石隱隱燙傷了他的胸口，難受而窒息的感受直衝著心門。
「吾一直厭惡你之虛情、你之算計，但對你的請求卻從未拒絕。或許，是吾縱容了你。」
一如那張泫然的眼相，他亦不曾忘記過他和無衣師尹所說過的話。
「吾不會替你報仇，」殢無傷每踩一步便激起地面上的霜雪，他走到無衣師尹的跟前拔起隨身的墨劍，將劍尖指向無衣師尹的心臟。
「因為吾，不會讓你死。」
出招只在煞那。
他透用墨劍運送真氣，先是護住無衣師尹的五臟六腑，再替無衣師尹解了體內致命的劍氣，傷口也因這突降的溫度凝止了血。
他收起劍，再次凝視這張許久未見的容顏，「一直到這刻，你才卸下所有的偽裝。」
他蹲下身，用著那因持劍而生出厚繭的指腹輕輕撫過無衣師尹的眉目。
「吾忘了她之容顏、她之聲音、她之一顰一笑，只記得她靜躺在玉棺中冰冷的身軀。你的眉目像極了她，但看到劍之初，吾卻分辨不出究竟是你像她一些，還是劍之初。對她，吾已將她之記憶連根拔除了；而你之容顏，吾卻忘不了。」
無衣師尹的頭髮不似平日梳整的那般整齊，隨著一陣陣清風吹拂，垂掛在額前的幾縷髮絲微微晃動。殢無傷將那繁複束高的髮簪取下，墨紫相間的長髮便如瀑而下，散落在垂放的雙肩上。
「此刻的你一如那日的淚，最是精純。」
他在為即鹿步出那一日，又陷進另一座牢籠。
欠與還，或許早已不重要。
汝之顏／完
真替嘴上老是掛著”疏情”、”淡薄”的師尹感到高興阿~~（抹淚
我看殢哥完全不想還清嘛ˊˇˋ
首發於2011.7.18
